陈凤飞

“坝口”是下关境内一个历史地名，今人尚有称道，在古淮河（“黄河引”）南岸边上的地方。“黄河引”即《宋史》上所称淮河山阳湾，淮河原由钵池山南折，经山阳县新城北门，过下关再北折，然后向东入海，呈一弓形，淮安三城即在弓背上。后草湾河决，古淮河遂由弓弦上直抵涟水。明万历四年（1576），漕督吴桂芳开草湾新河，将古淮河裁弯取直，直抵涟水，于是山阳湾遂废。后犹作运盐河，日渐干涸，至新中国成立初期，依旧有遗迹存在，下关金小堆北侧，保存有一湾死水，地方人称之为“黄河引”（因黄河夺淮入海，故淮河又称黄河）。

“坝口”即如末口，是运河入山阳湾的通道。据《明史·河渠志》记载：“仁、义二坝在东门外东北，礼、智、信三坝在西门外西北，皆由城南引水抵坝口，其外即淮河。”《河渠志》还记载：“漕船由二坝，官民商船由三坝入淮，輓输甚劳苦。”清光绪《重修山阳县志》记载：“仁字坝、义字坝，以上二坝在新城东门外，自城南引湖水至坝口，外即淮河，遇清江口淤塞，运船经此盘坝入淮，坝东为牵路，西即城基。”其实，《重修山阳县志》此条并不完全准确，因为明初即有漕运，在清江浦未开凿以前，漕船即由仁、义坝，“悉从沿东北车坝入淮”。故洪武三年（1370），即筑仁字坝，永乐二年（1404），又从仁坝分出一水，名义字坝。

当年，坝口一带热闹非凡，因为漕船车坝入淮或盘坝入淮，是一项艰苦的劳动，需要大量的人力。由于运河与淮河水位不是一样高，而且相差较大，船只无法由运河直接入淮，故需在坝上设绞关，船下装垫滚木，将船只从运河绞上淮河堤，再用同样方法放入淮河中。一说盘坝前需将船上漕粮清空，再将船只绞上淮河堤，然后放进淮河中，将粮食再装进船。明代仁、义坝究竟有多少漕丁、坝夫，我们已无从知晓，我们只从宋代北神堰一则记事中，约略知道一些信息，宋天圣四年（1026），楚州北神堰、真州江口堰修船闸，“以时启闭，及成，漕舟果便，岁省堰卒十余万。”宋代北神堰将漕舟盘坝改为用船闸调节水位高低，岁省堰卒至少六万人以上，那么明代仁、义二坝的漕丁、坝夫至少应有二万人。这二万人的食宿消费，肯定对坝口地区的繁华，带来重大的影响。不难想象，当时的坝口客栈酒楼、店铺茶馆、书场戏院，一定是鳞次栉比，车马喧阗。明宣德五年（1430），陈瑄上言：“淮安府满浦五坝，闲废已久，其官吏坝夫，现无差役，乞令守视西湖堤岸，遇有损坏，就令修治。”（引民国《江苏省通志稿·大事志》)朝廷采纳了陈瑄的意见，这对五坝的繁荣是个不小的打击。然其后仍留部分人进行日常管理，以防止清江浦淤塞，漕船及官民商船仍需从五坝入淮，坝口尚存一线生机。

坝口附近又有坝王庙。这是漕丁、坝夫为保证漕船顺利过坝而祭祀上苍的所在，大约建于明初。笔者青少年时期曾见过遗址，只剩下一座影壁，上覆茅檐，前檐突出约一尺，后檐稍短。影壁上有三个方形实洞，一大两小，中间挂有坝王的图像，供人烧香有。

由于仁、义坝特别是义坝在下关存在的时间很短，且又呈大起大落的状况，故直到民国末年时，下关老妇有时骂不求上进、不做好事的未成年孩子，还用上“你这个小没寿的”“你这个小义坝子，短寿的”等词语。这又从风俗民情中，反映出仁、义坝确实在下关存在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