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顺

我居住的地方是一个老小区，说是小区也许算不上，因为只有一幢四层三个单元的宿舍楼和一个半开放型的院子。

那天中午下班回家，看到楼梯口有一只小狗，头正埋在一只小塑料盆子里吃东西，也许是太饿了，我路过的脚步声，都没能惊扰它。我随口说道，谁家领养了一只狗啊？在一楼车库平房顶上侍弄花草的老赵开口说，这是一只流浪狗，自己跑来的。那天我在大门口发现它时已快奄奄一息了，我看它那乞求的目光，舍不得，从家里搞点米饭泡骨头汤给它吃，又把它救活了。老赵说这话时有点得意，我因急着回家有事，也没有与他多搭讪。

下午上班时，又路过楼道口，那只小狗正蜷缩在楼道口睡觉，也许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它一骨碌爬了起来，对着我，汪汪地叫了几声后，立即摇着尾巴向我示好。我仔细打量它，只见它的毛色呈黄色有点卷曲，两只尖尖的耳朵好像警惕地竖着，随时在聆听着周围的细微变化。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深深嵌在额头下，透出灵性的光芒，一点也不像是一只流浪狗。令人有点讨厌的是它的牙齿，它的上牙几乎全露在外面，形象有点狰狞。这个小东西似乎知道我看出了它的那点缺陷，将嘴朝着地面左嗅右嗅，似乎在闻什么东西，又似乎没有闻什么东西，好像故意不让人看到它那外露的牙。

晚上下班，正好与住另一个单元的一名女士一起走到了楼道口，我知道她是在医院上班。那只狗见到我们俩人，又汪汪地吠了起来，这位女士也许看到了那只狗外露的牙齿，突然尖叫起来：唉呀！这狗哪来的啊，多可怕啊！我告诉她是只流浪狗，她又尖叫起来：啊！流浪狗啊？咬人怎么办？会不会有传染病啊？将这楼道搞得这么脏，怎么不将它赶走啊？她的叫声越大那只狗吠得越厉害。我刚打算向她解释点什么，她却逃遁似地爬上了楼。

第二天清晨，我照常起来活动活动，楼道口好像刚刚有人打扫过，没有见到那只流浪狗。只见喜欢侍弄花木老赵家车库的拐角处，用塑料瓦片新搭建了一个窝。无疑，这一定是老赵搭的狗窝，但那只狗并不在狗窝里。

我还没出小区的院门，就见这幢楼里的几个大妈聚拢在一起谈论着什么。原来那只流浪狗也在，它一会嗅嗅大妈们的裤管，一会在几个大妈间来回撒欢地跑，显然它已与大妈们混熟了。走近了，才听到大妈们议论的话题就是关于这只狗。

有位大妈说：这只小狗看来是被主人遗弃的啊；有位大妈说：也许是与主人走失了的，听说我们楼上有人反对收留这只狗，要让城管打狗队来人将它打死呢；有位大妈说：狗来我们这小区是好事啊，古话有“猪来穷，狗来富”一说啊，不能让城管打狗队来把它打死啊；又有一位大妈接过话茬说：这狗也挺可怜的，不能让城管带走，我们楼上的人，每天带点剩菜剩饭就能将它养活了。这时，我注意观察这个小家伙，发现刚才还在撒欢的它，竟然静静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两只竖起的耳朵好像能听懂大妈们的话，那目光也似乎在乞求，不要将我送给城管。

我没有参与大妈们的议论，但在公园活动腿脚的时候，心里还是想着那只狗：但愿它不再流浪，但愿它能早日与主人团聚，或者得到新主人的善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