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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0月29日

秋天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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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孩

由我的散文体小说《风吹麦浪》和《望长安》改编的散文电影《风吹吧麦浪》,9月10日在全国上映,讲述了女主人公用绘画艺术为家乡脱贫的故事。听说是散文电影,很多人都感到十分好奇,他们似乎在问,散文怎么会拍成电影,或者说,散文电影是什么路数?我从事文学创作已经30多年,这些年在努力尝试散文的小说化和小说的散文化。我以为,鲁迅、冰心、沈从文、孙犁、茹志鹃等作家在这方面都有很好的尝试。

王洁是我前年结识的文友。前年5月在陕西宝鸡凤县采风时,她一路陪同我们,给我讲了许多她的经历,我最感兴趣的是她对文学的那份执着。当她听说我也曾在农村长大,最近根据我的一些经历创作了短篇小说《风吹麦浪》和《望长安》后,她很快就被小说中的麦穗和菊子两个农村女孩的命运所吸引,说这两个女孩特别有典型性,要是被拍成电影,一定会很好看。我问她,你看过铁凝的《哦,香雪》吗?她说没有。我又问她是哪一年出生的,她说是1981年。我一听乐了,说,这就难怪了,你出生时铁凝刚好发表《哦,香雪》。我告诉王洁,香雪是一个山村女孩,在八十年代改革开放之初,她和小伙伴们每天都要到火车站等候火车的到来,虽然火车只停留几分钟,但那几分钟却承载着一群山村女孩对城市对现代工业文明的呼唤……我的讲解让王洁明白了许多,她想到我小说中的人物,说,您在小说《风吹麦浪》和《望长安》中,有意把麦穗这个人物从农村写进城里,最后又回到农村,是不是在做一种暗示呢?我说,中国改革开放是从农村开始的,如今,40多年过去,农村已然不是原来的农村,随着城市化的进程,乡村留给人们更多的是乡愁。我写这样一组小说,并不是要人们一起回忆过去,而是要树立起一种植根于我们这个民族的精神,即不管世界怎么变化,我们必须站立在我们自己的土地上,这个土地必须有根,这个根就是我们的民族精神。说得直白些,我试图通过麦穗这个人物,在为我们的人民立传。

我和王洁在对话的过程中,公路两侧麦田里的麦子已经泛黄了。眼看就要到6月了,空气中开始散发着麦香。我说,我真想到麦田里打几个滚,小时候的记忆太深刻了。王洁说,您要是真想到麦田里体验生活,等到了6月,我专门接您到关中来,我们这里有上万亩的麦田,能让您看到什么叫八百里秦川一望无边!

好个八百里秦川一望无边,我期待着。

从凤县回西安途中,王洁说她有个想法,《风吹麦浪》和《望长安》很适合改编成电影,她想做个尝试。我说好啊,要做你就做第一个!你来做编剧!我想到现在有好多人都在搞实景剧、音乐剧,我说,我的小说大都很散文化,不妨你就做中国散文电影吧。“散文电影?”我的建议让王洁感到很吃惊,看来她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概念。

几天后,王洁就找到西安电影制片厂的导演惠东,把和我商量拍散文电影的想法讲给惠东听。惠导听罢,说拍散文电影,很有创意,他想进行大胆尝试。那么,何谓散文电影?这个概念提出容易,要真正拍出来,被业界特别是被观众认可,那就需要时间了。我的想法是,整个电影要淡化情节,不靠矛盾冲突,要通过画面、情绪、形象、思想来带入,最终引起观众的共鸣。我们就是要通过小制作,来完成一次全新的艺术感受。以我多年的散文创作心得,我深知,大凡产生重要影响的散文,其题材不一定要多么宏大,往往越是凡人小事,越容易产生好的艺术效果,譬如朱自清的《背影》、许地山的《落花生》、贾平凹的《丑石》、铁凝的《草戒指》等。有了这样的想法,我和王洁、惠导便开始频繁地同影视界的导演、制作人、出品单位、编剧、演员以及投资方、主管单位学习讨论……

时间过去半个月,关中平原的麦子熟了。王洁利用双休日,专门跑回老家扶风,到麦田里去收割。她从小在奶奶身边长大,年年都要和奶奶到麦田里捡麦穗,从17岁她考学离开扶风到大城市西安,一晃20余年了,她始终不曾忘记每年6月里关中平原麦浪一片金黄的丰收景象。王洁给我发来一组在麦田收割的照片,看着她弯腰、开镰的架势,还真像那么回事呢!

在接下来的日子,影视团队便马不停蹄地运作这部《风吹吧麦浪》。西安户县是全国三大农民画乡之一,现在已经更名为鄠邑区。区委领导听说我们在筹拍《风吹吧麦浪》,主动找到剧组说,你们和红老师商量一下,能不能把小说中麦穗学习画油画改成画农民画,如果可以,我们鄠邑区愿意提供全方面支持。几年前,我同画家崔自默等人专程到鄠邑参观,看着那一幅幅栩栩如生的农民画,那时我就有一个情结,一定要写一部关于农民画的作品。现在,鄠邑区领导主动提出这个想法,我们当然求之不得,这不但了却我的一个心愿,也为弘扬传统文化做点贡献。作为西安女婿,我感到很自豪。

经过大半年的筹备,2018年5月9日,《风吹吧麦浪》在鄠邑区正式开拍。开拍前在西安市的省政府招待所举办了开机仪式,陕西的许多文友都前来捧场,在即兴讲话时我说:“作为一个写作者,文字被改编成影视作品,肯定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因为这里充满着新鲜、好奇,以至是创新。我们生活在一个不断变革、创新的时代,即使面对我们曾经的土地,土地上生长的麦浪、稻米,我们也会有全新的认识。如果说风吹麦浪是一种精神象征,我愿意把这种象征融入到我的血液里……”

本来说好我要到拍摄现场探班的,由于各种原因终没有去成。5月25日,借到西安出席西部散文论坛的机会,我电话联系王洁,问摄制组还要拍几天,王洁说,今天在鄠邑区的拍摄已经杀青了。我“啊”了一声,说怎么这么快,麦子还没完全熟透!王洁说,据气象部门说,今年关中地区温度比往年高,到了6月初会大雨不断,所以麦子要提前收割。我多少有些失望。但令我没想到的是,虽然没有去鄠邑区,区领导还是很感谢我,他们特意选了一幅农民画家的画送给我,画面就是风吹麦浪。

如今,这幅“泛着麦香”的农民画“风吹麦浪”就悬挂在我的书桌前。每当我写作疲惫的时候,只要抬头看一眼那画,身上瞬间就会涌动无尽的力量,我深深懂得,这种力量是历史的,也是未来的。我不禁想到,今年8月23日,在鄠邑区举办的《风吹吧麦浪》点映式上,剧组特意赶制了2000袋印有“风吹吧麦浪”字样的面粉,这不就是寓意着秋天的收获吗?

红孩,中国散文学会常务副会长,《中国文化报》文学副刊主编,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已出版长篇小说《爱情脊背》、中短篇小说集《城市的海绵》、散文集《东渡东渡》《运河的桨声》、散文理论集《红孩谈散文》《铁凝散文赏析》、诗集《笛声从芦苇中吹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