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详情
2020年01月21日
回不去的家
阅读数:1361
刘士帅
不觉间,一年又走到了尽头。
有时候感觉岁月真像一个淘气的孩子,在时光的刀锋上行走,久而久之,那眼角眉梢就有了细碎的皱纹,那笑容深处就现出了几缕沧桑。而年,却仍旧似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精灵,任时光飞逝,日月穿梭,它独自沿着自己的轨迹轮回着。
白天,单位里家在外地的同事正在网上抢票,焦急的神情中写满了一个游子期盼回家的渴望。蓄积了一年的想念,终于在那一刻得已淋漓地迸发。或许一个人在异乡呆久了,也真的只有在临近过年时,才发现,原来,家一直都在心里,也一直在忙累的打拼中暗自等待着那个关于团圆的契机。
和同事相比,我不算一个异乡人,我的家乡离我不过十几公里,充其量我只是把我的“根据地”从乡村移居到了城镇。同事不知道,作为一个本地人,我羡慕他,从心眼儿里羡慕。他就算离家再远,哪怕倒了火车倒汽车,背着行囊再爬山过梁,也终归会回到那个叫做家的地方,那里有他的父母,那里有他浓得化不开的亲情。而我,在生命初始的地方,早已经失落了曾经属于我的家园。
如今,我在城内有自己的住房,有老婆孩子,每天下班只需一刻钟就可以回到那里。在外人看来,这怎么都是一个完整的家。可是,在我的骨子里,我真的以为那是我自己的家吗?我从没和老婆说过,其实,我一直认为我们现在居住的地方只是孩子的家,是孩子在多年以后离我们远走高飞再回来时提到的那个家。这里不是我的家,真的不是。我的家在故乡那个小小的村落,我的家在童年隐隐的梦里,我的家在少年浓浓的思绪里,我所有关于家的记忆都留在那所破旧的老屋里了啊!
不知道是谁说过,童年的记忆足以影响人的一生。对于一个乡下孩子而言,过年总是显得简单而纯粹,穿新衣戴新帽,提着灯笼放鞭炮。可在大人眼里,过年是一根喜庆的红绳,一头牵着岁月过往,一头系着老人和孩子。记得小时候,每每刚过了腊八,母亲就开始为过年做准备了。为哥哥姐姐和我添置新衣,一点点囤积必备的年货,把老屋的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特别是除夕夜里,老屋周围还会亮上数盏灯,站在高高的河堤上远远望过,老屋就像穿了一件新衣裳,别提多亮堂了。
后来,我长大了,在城里谋生,一到年末就开始魂不守舍了,心里就如同长了草儿。放了假,不做片刻停留就开始往家奔,归家的心情急切切的。那时,母亲还健在,老屋也还在,对于长大的我来说,与其是盼着过年,莫如说是盼着那份回家的亲情。
再后来,母亲意外的离我而去,老屋也很快被拆除了,倏忽间,维系一个家的纽带就断了。母亲离去的那个春节,我第一次感受了回不去家的滋味。除夕夜里,我在城内的单元房里,看着每家每户亮起的灯光,看着那些忙忙碌碌喜气洋洋的身影,瞬间,我的心里有一种深深的痛感。那时我还没有孩子,我和老婆两个人,除夕夜的饺子只煮了30个,零零落落的摆上了桌,孤独得愈发孤独,冷清得愈发冷清……
大约也正是从那一刻开始,我明白了,在以后很长的一段岁月里,于我而言,年是要过的,那个灵魂深处的家却是再也回不去了。好在,渐渐长大的女儿安抚了我内心寥落的过往。于是,每到年终岁尾,心底里仍旧有着小小的企盼:唯愿岁月年年静好,好人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