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华敏

2020首届“品味乡愁”全国散文赛颁奖典礼在淮安区落下帷幕。然而会场庄重、热烈的景象还一直在我脑际里萦回。组织者的精心、周密、热忱，带给我深深地感动。

这次散文赛的主题——品味乡愁。开始读到征文启事的时候，我自然想起元代散曲里的句子：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所以乡愁于我，既是一种情绪，也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它像一根长长的线，紧紧维系着我，怎么也走不出眷恋的状态。

我从小当兵离开家乡，决定此生命运的漂泊。军营紧张而有秩序的生活，唐山地震后的艰苦，北方冬日的酷寒，给予我最铭心的记忆。那时部队没有电视、网络。工作之余，更多的时间是看书、读报，困倦了就对着窗外光秃秃的山出神。“五一”节时，我还穿着厚厚的绒衣，门前的果树才露出叶芽儿。我站在门前，遥想家乡的花儿，第一次体味到乡愁。夏日听不到蛙声，鸟鸣也特别微弱，远远没有家乡的热烈。正是山中和缓的速度恰好契合我的性格。平日的阅读，以及对生活的体验，好像都是为写作积蓄情感。如此，无需刻意格物致知，乡愁就养在我心里，也养在我的墨里。散文《梅花，另一种乡愁》《梦回故里》等，更像自己生命秩序里的独语。

我的故乡素有长江九曲回肠之称。生活富庶而安宁。年少的我常常趴在窗口痴痴远望，充满遐想。这种“远方”意识，隐喻我长大后的远离。40余年的漫长岁月，无以计数的往返故乡，难以言说的悲欢离合，岂止是乡愁所能承载的呢？就像《诗经》：“曰归曰归，岁亦莫止”的乡土情韵，深深植根游子的情愫里，又怎能不沉迷那个自然天成的农耕时代呢？

还记得退役初到南京时“在他乡”的疏离感。好像周围的一切都陌生和漠然。许多场景中有我，而我似乎不在其内，这种感觉持续了很长时间。一个场所内必须完成内在场景，用文字定居身心，安之若素。我努力这样做时，故乡如迷宫一般想象的远方，帮助我心灵的根须向更深处伸延。当我从金陵古城墙、兰苑昆曲剧场、秦淮河烟波中探出身；当我从老门东走过层层街面归来，发现自己捧在手心的是写不尽的文字，如此温美。

创作《最是多情故乡雨》时，我并没有严峻的思索，亦没有过多世俗人情的描摹。有的只是对年少往事的追溯和怀念、对故土的珍视、对流年的喟叹。那个春日，我撑着伞伫立细雨中，凝视故乡古镇满眼水洗过的清净，以及周边现代化建筑崛起，嘴角含着微笑，眼里却噙着泪花。文中那片金灿灿的油菜花儿，其实是借用的一个意象，小镇、学校、亲友之间的情感起伏才是连缀事件的线索。菜花儿初开的好奇、绽放时的欢喜、凋零时的惆怅、结籽时的惊讶，凡此种种，犹如品味乡愁的过程，怎能不让人酸楚愕然。可细细思量，这吟咏和续写的，又何尝不是游子的万般深情呢？所谓静水深流，不就是以疏淡的笔触，道出时间的温情吗？一句“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很自然地把所表达的物事粘合起来，最后以“按下相机快门，定格古镇、花海、绿水、青山”做结。我的乡愁究竟包括哪些含义？也许不同阅历的读者会给出不同的答案吧。

我们所处的信息时代，每个人都有不同精神高度和行走姿态，每个人也有不同的乡愁。我行走的步履轻浅而缓慢，乡愁浓郁而深远。而又无不顺从内心，摸索着抵达精神的故园。所谓“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不就是难遣的乡愁吗？

我希望未来的生活因为阅读与书写，得以静观自己，宁静自适而有意义。我愿东方旅游文化网及主办方坚守如一，以文化良知构建的社会精神家园，能够照见平凡生命里的喜乐。我相信，这个世界是有心人的世界。无论“品味乡愁”是对自然的描摹，还是乡愁乡情的感悟，亦或心灵的叩问，都基于沉静思索，它所传递的正是品味乡愁之后人性的温度、自然、美好……

方华敏，江苏省作协会员。著有散文集《年年此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