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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8月31日

扁豆花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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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文

遛弯至乡野,发现一个篱笆小院,住着两位老人。院落不大,没有水泥地面,却打理得很干净。砖块垫底,石磨置上就是饭桌,饭桌的上面是瓜棚,新旧丝瓜,墨色绿色皆有,稀疏垂下,很有古风和诗意,适合把酒临风、月下对饮……

此时是秋天,扁豆攀爬在篱笆上,叶子葱绿,紫色的碎花一丛丛盛开着,煞是喜人……一边结果,一边开花;一边开花,一边结果。扁豆,是秋天的少妇,美丽着,孕育着,很惹人喜欢。

“一庭春水瓢儿菜,满架秋风扁豆花。”没想到一生爱竹的郑板桥,还这么迷恋土得掉渣的扁豆花。在很多文人高士的画作或文字里,一草一木都有了灵性和感应,能够与人同喜同悲,欲语还休。本应是瓜果飘香、谷穗压弯躯干的季节,所有的姹紫嫣红早已化作尘埃,只有扁豆还在开着花儿,笑迎冰天雪地的到来。兴许郑板桥与扁豆花对视过,倾慕过,忘我过……

据说扁豆源自非洲,秦汉时传入我国。“身毒有荚豆,扁薄类豚耳”,这是汉文帝时期《大荒纪闻》里的记载,至今河北等地仍把扁豆叫做“猪耳朵”。我的故乡在皖北地区,故乡人称扁豆为“茶豆”,这是我始终不明白的地方。“茶”与“豆”本来是不相关联的植物,偏偏硬把它们往一块儿凑。故乡食用的扁豆是紫色的,后来生产队种植一种白色的扁豆作为药材。我想,既然扁豆可以药用,那就跟喝茶叶水一样,能够去除人肠胃里的脂肪,所以扁豆与茶就这么有了关联,扁豆有了“茶豆”的别名也就不足为怪了。

年少时农村物质匮乏,没有砖瓦,家家户户都是简易的篱笆院落,饭桌就放在丝瓜棚下,除非下雨了才会慌忙搬进土屋。入秋天凉,一家人坐在篱笆院落里吃饭聊天,天南海北,说些听来的消息。有时邻居也来凑热闹,加入谈天说地的行列,说着说着,月亮就升到了正南方,照在了门口那条练带般的溪流里,“贪与邻翁棚底话,不知新月照清溪”。多么美妙的乡间夜的意境,至今依然温暖着我的年少梦。

扁豆种植没有过多的要求,粗放种植即可旺盛地生长,篱笆园、土墙旁、树底下都是扁豆的乐园。有一年我把扁豆粒放进一棵老柳树的树皮里,它居然也能发芽成长,老年人都觉得蹊跷,说扁豆瓷实、不矫情。扁豆是藤本科植物,喜爱攀爬向上,所以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有可供攀爬的架子。有些扁豆爬到树梢,到了冬天,一树的干扁豆像是树长了无数只耳朵,每当西北风“呼呼”刮起,风干的豆粒拼命地撞击干瘪的豆荚,发出“刷刷”的声音。

一到秋天,母亲喜欢把极嫩的扁豆摘回家,去四周老筋,洗净,切丝,放葱、姜、蒜,热油入锅,油最好是坛子里用小勺挖出玉脂般的猪油,扁豆丝与青椒丝同时倒入锅里翻炒,淋少许清水即可出锅。更多的时候,母亲会把扁豆放在开水里烫一下,然后把烫过的扁豆放在太阳底下晒,直到晒成扁豆干为止。

扁豆干烩肉那可是一道上好的家常菜,先把扁豆干用温水泡,大片的切一刀,小片保留原样。先炒肉片,后放泡软的扁豆,再次翻炒,直至豆肉相处融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样出锅的扁豆烩肉,肉,入口肥而不腻;豆,食之滑溜,干而不柴,有嚼头,扁豆粒特别好吃。儿时每次吃扁豆干烩肉,争抢豆粒都是我们兄弟的一大乐事,至今想来,豆香还在唇齿间缭绕,快乐还在思绪里蹦跳。

满架秋风扁豆花,一半是人间烟火,一半是文人风雅,在秋天里前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