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 川

苦瓜长相难看，味道又苦涩不已，一般人还真不喜欢吃。

《本草纲目》中李时珍曰∶“苦瓜原出南番，今闽、广皆种之。五月下子，生苗引蔓，茎叶卷须，并如葡萄而小。七八月开小黄花，五瓣如碗形。结瓜长者四五寸，短者二三寸，青色，皮上痱如癞及荔枝壳状，熟则黄色自裂，内有红瓤裹子。瓤味甘可食。其子形扁如瓜子，亦有痱。南人以青皮煮肉及盐酱充蔬，苦涩有青气。”

这段描述，把苦瓜的来龙去脉与体态形状说得一清二楚，李时珍又标注说它的气味是苦、寒、无毒。并且主治除邪热，解劳乏，清心明目。可见其貌不扬的苦瓜，还真是很有用的食材与药材呢。

记得有一年学校放暑假，特别热。母亲从邻居家要来两根苦瓜，洗净再切成小段，怕我们不愿意吃辣，就没有放辣椒，加了油盐清炒一番就端上桌子了。我们也不知道深浅，就冒然吃了起来，结果我和妹妹刚刚吃了一口，那种苦味就从舌尖溢出来，赶忙吐出来，让母亲笑话了半天。饭毕，母亲很自责地说，下次保证做好，让你们抢着吃。

隔了一段时间，母亲果然没有食言，这次她改变了做法，不搞清炒了，直接凉拌。她先去瓤，再切成不厚不薄的小片。将这些小片放入一个瓷盆中，再放适量的盐，用手抓一阵子，洗干净后再入锅，加水烧开后，苦瓜就熟了。捞出来沥干后，加点白糖、蒜泥搅拌，最后浇上加热的菜籽油再搅拌，这下我和妹妹没有尝到苦味了，反而觉得舌底生津，好像是吃到人间美味一样了。

苦瓜看似无奇，但是有人却把它雕琢成了艺术品。1974年，中国台湾诗人余光中先生，有次去台北的故宫博物院参观，看见了一件艺术珍品就是《白玉苦瓜》，就是用白玉雕刻成的苦瓜，感慨万分，写下了轰动一时的现代诗《白玉苦瓜》，其中写道：“茫茫九州只缩成一张舆图/小时候不知道将它叠起/一任摊开那无穷无尽/硕大似记忆母亲，她的胸脯/你便向那片肥沃匍匐/用蒂用根索她的恩液/苦心的悲慈苦苦哺出/不幸呢还是大幸这婴孩/钟整个大陆的爱在一只苦瓜”，诗人以“苦瓜”喻“祖国”，托物寄情，将苦瓜与中华民族所经历的苦难，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可以说是一首彻头彻尾的爱国主义寻根诗篇。

苦瓜之苦，诗人写的是大情感大哲理，而民间老百姓关于苦瓜及对苦瓜的认知，就完全是出于自身的判断与感觉了。广西有首情歌这样唱道：“大路旁边种苦瓜，藤攀三尺就开花。哥拿心思来待妹，妹拿心思等人家”，字字朴实无华，仿佛情人间的相思之苦，就在那歌声里来回飘荡。

其实，苦瓜之美，就在于先苦后甜。常言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盛夏来临之际，若有缘，要想自找苦吃，不妨先拿苦瓜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