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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0月26日
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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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家均 邱家玉 邱家宽 邱家洋
上世纪四五十年代,后圩湖荡边的庄上住着十几户人家,除一二户大户人家是砖墙外,其他都是茅草房,我们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这些老屋,在呼呼的北风中流溢着泥土气息,黄色的芦柴篱笆,镶着黑色的土坯,和着凋零的小花野草。我们小时候就是在这样的一个茅草房里长大。
老屋门前有一棵老楝树,树上有一个很大的喜鹊窝。这棵老楝树为我们“两家人”遮挡着骄阳和风雨。我们几个伢子经常在老楝树下围着大人嬉戏打闹,日子过得辛酸而快乐,我们常指着树枝上的喜鹊唱着母亲教的歌谣:“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
父亲对我们说:别看喜鹊窝的家现在热热闹闹的,等到夏至前后,树上的小喜鹊都会天南地北地飞走,而你们将来也是要飞走的。弟弟们说,可我们都不会飞啊!大家都指着鼻子取笑说。只有父亲没有笑,他的神色是那么凝重。冬去春来,喜鹊又到处衔树枝做窝了。父亲说,我们的房子也该修修了。父亲把去年整理好的麦秸一捆一捆地搬出来,整齐均匀地铺在地上,和好泥,把麦秸泥上墙,房子顶上的技术活父亲忙不过来,就请邻居帮忙。中午,母亲总会准备好一顿比较丰富的午餐,我们有机会一同解馋。
大哥二哥长大了,生活好了一点。父亲不再用麦秸泥墙了,他一有空就罱泥搞了一些土坯,把墙砌好,屋檐用芦苇盖上。到了晚上是最热闹的时候,一家人在一起,我们几个伢子抢着说白天发生的新鲜事。父母在一旁静静地听,不时相视一笑,露出幸福的神情,直到最小的弟弟依偎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大家才在父母的安排下各自睡觉去。
时光如流水,年复一年,小喜鹊一窝一窝地飞走了,我们也一天天长大了,相继离开了这水乡的茅草屋,像蒲公英一样飘到了四面八方,连弟弟们挂在嘴上的歌谣也被历史的记忆风干了,老屋里留下花白的老人。
上世纪五十年代,在“大跃进”“人民公社”时期,我们家被动员搬迁到溪河堆上砌房建屋,辛苦劳累的父母和饱经风霜的大哥,省吃俭用,齐心合力,新建了三间砖墙草房。
二十年后,我们兄弟几人再次相聚到老屋前,老屋前的老捻树已经枯黄,树上的喜鹊窝也没有了。父亲也永远离开我们了,瑟瑟的秋天,地上的树叶被夕阳照得枯黄,老屋仿佛完成了他的使命,显得苍老而又衰败。弟弟们说,还是拆了吧,母亲舍不得拆,后来卖给人家了。至此,水乡老屋其乐融融的笑声,都成为了如今的记忆!如今,原来的茅草房都成了别墅和小楼房,门前的泥泞小路变成了宽阔的大马路,但是我们仍忘不了当年水乡那摇摇欲坠的矮小的柴笆老屋、弥散着稻花香甜的黑土,更忘不了月下劳作的父母……
叶圣陶先生的《藕与莼菜》写道:“向来不念故乡的我……觉得故乡可爱了。”每当想起这段话时,对老屋的思念及惆怅便涌上心头,使我们不由想起曾经的老屋。少时的我们,喝的禾萝卜汤,玩的是月夜下打梭子。如今,我们由于多种原因,回乡很少,记忆中熟识的乡亲来往很少,其中也有因病过世。可是故乡几十年前给我们留下记忆总是挥之不去,“穷乡僻壤”的感觉始终深深地刺痛着我们。
光阴如梭,父亲邱继永离开我们转眼已50周年。每当想起小时候我们在外面受了委屈,含着眼泪跑回家向父亲、母亲“哭诉”的情景,老屋竟那么的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