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珍

到了耄耋之年的我，风雨岁月中度过了八十个春节。稍回顾一下，春节对联和社会大背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而农村和城镇也有所不同，城镇人家经商度日，农民种田，各有祈盼祈求，因而对联的内容也有不同。

我生在水荡边的农家，记忆中儿时家中对联是这样的。

中堂是主位，是除夕和年初一敬神拜祖的地方。中堂对联正堂大字体书写“天地国亲师”五个字，在我们家乡，这五个大字中间一字有三次大变化。民国前为“天地君亲师”，民国时期为“天地国亲师”，到了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仍然保留着民国年代的五个字，五十年代后期即为“毛主席万岁”或“共产党万岁”五个大字。“文革”和改革开放后，普遍张贴毛主席画像。在“天地国亲师”5个大字两旁有两副小字体对联。我家年年写的上联为“家宅安宁，宜室宽宏”；下联为“神祐福祉，礼祖祯祚”。在都是宝盖头和衣领旁各八个字中寓含安宁福报之意。我们水荡乡间人家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都是土墙或是芦芭墙，往往编织一个高五六尺，宽四五尺的芦席。把写好的对联贴到这张芦席上再钉在中堂位置。这“天地君亲师”和“天地国亲师”以及后来的“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五个大字是天下黎民精神信仰。

从这五个字排列顺序上看，天地一直在上，说明从古到今，从君王到普民对天地自然的敬畏、景仰之心。天地为大，为尚老子哲学观:天道至诚不息，天地涵盖万物，承载万物。吕祖说：天地以无私而开，人以无私而合，天地无容心以感万物；圣人效天地，亦无容心而抱全真，总不过要人心合天心。人对天地要怀敬畏之意，引申为教人效法自然清纯不藏祸心，不做坏事，“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亦为人的心理座右铭。然后尊崇的是“君”。封建时代始终教育人忠君，所谓普天之下皆为王土;天下百姓的拥有都是皇帝赐与的。对君不忠那是十恶不赦。所以天下之人，敬畏天地外就是忠君。封建时代的官宦忠奸之分，就是对皇帝负责和不负责之分。往往出现像范仲淹这类德才兼备的名臣，也从不抛开“忠君”思想，“处江湖忧君”，“居庙堂忧民”，虽然有忧患国家民族之意，但总的还是沉迷“忠君”思想。像海瑞这样连皇帝也敢骂的傲骨清官是凤毛麟角。

民国时的“君”字换成“国”字比较通达，大有家国情怀之意。至于下面两个字“亲”和“师”即父母、师长、古圣先贤应该尊崇。这是儒家文化的精良部分，应该传承。中堂这五个大字实际上是儒学文化“忠孝礼义信”翻版。在中堂上右边有挂钟馗画像，或关公画像。“老爷柜”或条几左边放上聚宝盆，是一只大青花瓷罐，我母亲都在瓷罐里注满米，罐口再插上松枝，松枝象征摇钱树。瓷罐上贴着“黄金万两”四个字，两旁贴“堆金积玉”，“五谷满仓”，

表扬了农民诉求和意愿，令人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