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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3月25日

姚克连诗歌专辑

阅读数:693  

作 者 简 介

姚克连,江苏淮安人。中国作协会员。资深新闻工作者。作品散见《诗刊》《星星》《诗神》《中国诗人》《扬子江》《雨花》《安徽文学》《十月》《星火》《解放军报》《工人日报》《文学报》等报刊。获过江苏省“乐园杯”全国诗歌大赛金杯奖、中国首届微型文学大赛诗歌二等奖、中国首届“屈原杯”诗歌大赛二等奖和《工人日报》《雨花》《诗刊》诗歌大赛优秀奖等。“奋斗新时代 礼赞奋斗者”国家大型音乐诗歌咏唱会(中宣部、中国文联、中国作协等单位主办,《诗刊》等单位承办)入选诗《光之歌》在央视及各大卫视播放,被《诗刊》社选入《百年颂歌》。已出版《温馨的感情》《姚克连诗选》等七部诗集并被成都图书馆收藏。

南岳祝融峰观日出

黒色松涛空旷地排列九霄

棉大衣裹紧四月的积雪

胸怀亘古的荒寂 净化的仙界

被后羿射落的九颗太阳斜倚于祝融峰眺望

一颗万寿无疆的太阳在东海的宫殿里醒来了

无数个贴心的使臣捧着柱天的香火

无数枚刚诞生的浪花涌向台阶

万寿无疆 万寿无疆 万寿无疆

万岁 万岁 万万岁

虔诚 敬仰 簇拥着 翻卷着

九万里大地九万里天空开始震颤

甜的梦美的梦苦的梦丑的梦开始苏醒

古老得长白胡须的太阳年轻得没有皱纹的太阳

大概昨晚受凉感冒或是胃痛发了

先睁开两只憔悴的眼睛看看地平线

眸子神奇的光芒像刀子划开一条灰褐色的缝

神医李时珍翻动《本草纲目》给他熬好一小盅药

嫦娥翩然端到他的身边

他轻松的手脚挥了挥 身子骨蛮好

在万世不衰的雄性脸上抹了几下

阴霾沉重的地平线刷地吓白了脸

他把胸中一夜间又生长出来的红色热情稍稍放掉一点

地平线吓白的脸才断层似地染上几枚红晕

地平线毕竟是个漂亮的年轻女郎

万古不朽的太阳对她很亲昵首先让她妩媚起来

轻轻地轻轻地让她一忽儿一忽儿地穿些合身的各式裙子

地平线姑娘总乐意为太阳当向导

太阳又练了一会儿腿劲

阳宫敲钟老人很负责任

他比伦敦的那个大钟比上海的那个大钟还要准确

当当地敲响大海催太阳上班了

太阳一下辉煌地跃起 冲过繁华的拥挤的宫殿

金色的头发金色的眼睛金色的脸膛

虎气生生的热情浓浓的喜气洋洋的赶到宇宙上班

圆胖胖的脸上滚下滴滴赶公交车的汗珠

 

雪地上

黑色羽毛上落下雪花

它又来到

这块平地觅食

红色的喙

把刚落下的雪花拨弄几下

地面雪渐渐厚了

黑色的影子

渐渐淡去

 

你家的铁栅门

很结实

我眼里有醉

你眼里有雨

我推车过了一道小桥

又在桥下树影里发现你

雨把你冲成一条江

我乘浪涛归去

 

扳手,难道能丢吗

早晨,我搀扶他刚踏上医院三楼的台阶

突发性心肌梗塞压倒了他的身躯

他匍匐在人生的死亡线上

氧气在抢救着生命

当换氧气瓶时,竟找不到扳手

医院在忙碌中平静 医生在平静中忙碌

他在平静中离去

他的体弱多病的妻子

他的两个待业的女儿、上中学的儿子

都突然刹住了悲痛的闸门

接受一枚从父辈枝头落下又酸又苦的果子

我离开蒙着黑雾似的遗体

走向一片翠绿的小树林

我的情感从沉重的世界走出

在发热了的血管里奔突——

人类也许会有短暂的疏忽

可那拧亮一颗生命光亮的扳手

哪去了?哪去了?

他弥留之际

期待的目光牵动无数双沉思的眼睛

我要去找!

人们呵应该去找!

去找

扳手!

 

早春里,一只甲壳虫

我坐在花园的石凳上

一只小甲壳虫爬到脚边。黄豆粒儿那么大

背上斑斓的花纹似春天的色彩

缓缓爬着,居然爬到我的鞋帮上

我把脚轻轻跺了一下,它滚落一边

四脚朝天 一动不动

一会儿,它来回翻了几下

终于翻了个个儿 又继续爬到我脚边

仿佛我的脚是株草是棵树是个栖所

我把脚缩回来跺了一下

它停止爬行 愣在那儿

小甲壳虫撑开硬壳开始练翅

展开 收拢 收拢 展开

贴着地面飞不到几寸远就跌落

来回折腾好几次

我看着它学飞的样子 真想为它翅膀

给点力 就在无奈时

它闪亮双翅,似一道流星从我头顶飞过

 

湘 女

我认识你时

三月正下桃花雨

你蓦地回眸

鲜亮鲜亮的雨羞赧地躲到半空

斑斓的笑

在苍穹划了个悠长的虹

你走着走着

一个新颖的刚生出的意识

泄露给雨给山给水

我清晰地听到一个纸般薄的圆破裂了

破裂了一个又一个

半山有个古典的亭子

歇过北来的雁和白天鹅

孤鸣撞击小小的空间跑到潇湘的红绿里

你抹着披发的时候

近山有几许允诺几许清淡

你坐在石凳上

轻轻用手抠丰盈的小腿

泥屑沙沙掉下

被热恋的乡思

撒野似的女儿情

和三月的桃花雨一起发了

我愣在半山腰

你多情的睫毛开关彩虹的光

我燃起的诗象忽明忽暗

 

中元节晚祭祖

天色已晚

两个中年夫妇在房前平地上烧纸祭祖

月光白白的

望着他们弯着腰不住往火堆里添着

黄黄的稻草做的一张张纸钱

烧着烧着,祷告声里

溅开一片片火蝴蝶

飘向茫茫夜色

剩下的灰烬里

火星一闪一闪的

仿佛是他们眼里的泪花

许久不熄

月亮穆穆地望着

这片古老土地上最朴实的孝心

岁岁年年不曾变过

 

秋风起

秋风起

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叶

雪片般飘落下来

又瘦又矮又黑的环卫女工

手中的扫帚将黄叶当舞伴

在街面上舞蹈起来

扫帚拥着黄叶 黄叶左右躲闪

捉迷藏似的来来去去

朝夕相伴的梧桐树

它们揺摆着手臂 似在向她致意

秋风停息,第二天旭日升起时

街道上清清亮亮的

落叶 都变成蝴蝶飞了

 

呼 唤

会客厅内

一丛翠竹

掩映外面玻璃墙

一只褐色的鸟

噗地一声撞在玻璃墙上

跌落

已是初夏

夕阳在墙外流连

几片嫩黄的羽翼

抖瑟着

犹在呼唤

 

霜 晨

屋前几丛月季花一夜间疲倦地蔫了

西边小河旁未割掉的几支芦苇挑着小北风

树梢上的花喜鹊唱起第一支晨曲

各家烟囱白楞楞地写着田园的诗

我的小黑狗从野外归来

伸着红舌头的大嘴巴周围银须灿灿

奶奶打开鸡笼,雄鸡扑扇几下翅膀“喔喔”地好响亮

把个红灯笼似的朝阳喊出了地平线

弟弟妹妹背起书包拿着热山芋热馒头

沿着田埂的小路上学去了

胸前的红领巾是晨曦里开放的红牡丹

我突突地摇响手扶机跨上了村前的大道

我的快要过门的那位站在村口

一个大大方方的笑靥跌进拖斗里

手扶机一扬头

走!进城拖嫁妆去

 

黄浦江的早晨

黄浦江曳着晨曦

睡了一夜柔软的床

高高的桅杆打了个招呼

两三层楼高的大轮伸了几下懒腰

汽笛开始练嗓子了

炊烟向天空问一声早

洁白的江鸥像视察官兜着圈子

外滩又忙接待风驰电掣的速度

黄浦江筛着朝阳

细浪用手抹艳了水上的世界

各种面庞唱着期待的歌

多姿的色彩羡幕太阳的辉徨

无数声音奔向晶亮的生活

锻炼者携着晨光走向自己的家

江畔当当的钟声揭开一天的朝气

我点燃思考 我应做些什么

 

望 月

今年你瘦了

脸没那么圆了

眼没那么亮了

(早料有这天

去年那辰光

盼什么月出月圆)

今年我瘦了

脸没那么圆了

眼没那么亮了

(相视

月和我

都潸然泪下)

我望你 你望我

互疑互猜

互怨互恨

(我不望你

你不望我

同时闭紧黑的夜)

 

世界

认识我么

风雨压低的

头颅

弹下绿的倾诉

春夏秋冬

都有我的风流

我站起来

世界低了

 

给维纳斯

你悄悄地走出了世界每一间屋子

人们突然感到你失踪了

在遗落的崖岭、古朴的江河、迷茫的海滩

无数思绪追逐雷电的踪迹 翻阅苦涩的记忆

从人生爱与美的底层寻觅童贞的微笑

你怎能擅自离开那么多

祈求的灵魂和每一所豪华的简陋的屋子

大地天空江海客观地存在 万年亿年

真理永远是伟大的奠基石 梦幻且与痴情作伴

夏日的夜空 有颗陨石粉粹了

一道流星的光芒划开一个王国

独立的自由的依存的统统都展望过去和未来

喜怒哀乐 爱和恨 生与死

一次次像浪涛契合又分开

古老的贝多芬莎士比亚的乐声

仍可招回每一只失落的魂灵

伟大的生命超负荷的热忱获得的是永恒

卑劣的灵魂猎求的很多获得的是泯寂

无数道生命的光流似夏夜的流萤

宇宙里 游弋永不熄灭的太阳

维纳斯你美的曲线 爱的向往

倾斜了地球的轴心

你 作为世界存在 不该忧伤

我从不朽的化石里发现了你

我从众多的声音里辨出了你

没有爱和美

世界将成废墟

你太刻苦自己 你太任性

该得到的得不到 不该得到的得到了

太阳每天从东海升起来 还那么亮

你从古罗马诞生至今不是这样生活的?

月亮弹拨你眼睛里的忧郁 长风翻阅你命运中的不幸

尤其你那双赤裸的脚

(我想有密集的跋渉的血泡)

愿在陌生的沼泽里走出一行血染的脚印

 

璇宫夜眺

天使般的女服务员

送来一朵夜玫瑰的微笑

送来一杯比大厅的音乐还浓的咖啡

我知道 我坐在这个都市的上空

窗外 有迷恋我的夜

璇宫在自然地缓慢旋转

庞大的夜能够容纳一切

可容纳不下这么多奔放的红绿黄蓝

这缤纷的愉悦这矗立的大厦这喧闹的市声

从拥挤的里弄里生长的新的童话

从一扇扇窗口探出时代的倩影

璇宫在自然地缓慢旋转

东南西北变幻着奇妙

长江大桥像只火龙跨过波涛而来

秦淮河荧荧渔火摇曳古朴的静谧

雨花台巍然的身姿闪耀着斑斓

莫愁女秋空似的眼睛贮满忧怨

梅园雕出四季不谢的梅花

总统府折叠一张幽暗的黄昏

我只顾凭窗远眺

忘记面前的咖啡早已冰凉

时代轻轻地拨动我的思绪

随着豪华的浑圆的璇宫转动

转动着地球随着太阳

转动着我的都市我的人生

 

老菜农

两个儿子都分出去了

他用汗珠为他们分别砌起三间瓦房

还有债务 他要从青菜棵里、葱蒜杆上

一点一点地采出来还清自己的心愿

挑着一大担粪水

两只脚 把泥巴路捣成一个个深窝子

一顶变黑了的草帽遮不住

一张被岁月风化了的瘦长脸

蹲在菜地里,活像个甲壳虫

常将晌午的日头蹲斜了

挑上街一担青旺旺的疏菜

他总将秤杆子撅得高高的

捎回几块烧饼或半斤猪头肉、半瓶串香酒

眼里便蹦出一串串笑来

那天他突然晕倒在菜地里

我跑过去抱住他

一忽儿又醒过来了

手里的小锹子 又跳起来

 

世界在我深情的瞳孔里发育

远近都有美的漩涡

我的头颅 沉默地走近

在灼热的阳光下,歌唱冷峻的希望

有了雨才有情

我的诗穿过热血的洪波

在热闹非凡的土地上驰骋

有时疲惫在幽暗的山谷里

醒来 与荧荧磷火共跳交谊舞

风雨云烟 立于我背后

我伸出的手指山一般雄壮

虔诚 如香烟缭绕的宗教

世界在我深情的瞳孔里滋滋发育

我驱赶缠绕我的梦魔

站在日出的地方

情与海融为一体

在生活最浪潮的时刻

我为帆

 

春节前夜归

一汪黑暗 几声犬吠

溅起几朵浪花

村庄又传来 南下打工那夜

头遍鸡叫

家的轮廓 在眼前放大

光焰 四射

 

魔 棒

一根魔棒

在眼前晃来晃去

我张开嘴,吸铁石般焊在唇间

朋友直嚷嚷

烟王又回来了。

接着,烟盒里又弹出一根

我刚要伸手去接,忽然

变成孙悟空金箍捧,又粗又长

从半空砸向我

我“啊”了一声,惊醒。

躺在床上,咂咂嘴,没有烟味

已经戒了七年香烟

咋又在梦中想起它?

仿佛远离的恋人又回来了

迷迷糊糊

一根魔棒蓦地冲着我来

我用手截住它

甩成一地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