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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1月28日
故乡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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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忠珍
我对故乡高舍村,怀有特殊情结,特别眷念,她永远是我魂牵梦萦的地方。
我的故乡在淮安区车桥镇东南绿草荡边。有十几个自然村落。因为她在绿草荡边,碧水、蓝天,柴蒲、荷莲,鹅鸭……把她装点得钟灵毓秀。尤其是春夏季在水的滋润下,她像婷婷美女站在车桥镇东南角上。
高舍村以东大堆为界,东边是千百亩连片荡滩,西边是村庄、田园。极目荡野,昔日深绿的柴蒲草田已被网格化鱼虾养殖塘取代。天空中百鸟翔集,白云飘渺。村庄周围除了绿油油的庄稼,就是连片荷藕,仲春后夜晚荡滩上是此起彼伏的蛙鸣,形成雄伟的交响乐,夏天的萤火虫漫天飞舞,村庄小河旁,湖滩上像开通了千百盏白炽灯。巨大蓬头的柳树上处处蝉鸣声震耳。河水涣涣,莲荷飘香。村庄上留守的妇女儿童晩餐后在村广场上游乐轻歌。
我进城工作离开故乡几十年了,“乡音无改鬢毛衰”,年年都要下乡祭祖、游玩几天。饱览美好的田园、湖荡风光,面对村民脸上绽放的甜蜜笑容,有时突然的思绪把我拉回了几十年前的困苦艰难岁月。如今我已步入鲐背之年,回想当年,思绪万千。我家祖祖代代在高舍村种田养鸭,儿时上学,暑寒假都帮家父在湖荡里放鸭。从晚清到民国,苦难岁月的生活故事,听老年人讲述过一遍又一遍,新中国成立后到“改革开放”前艰难困苦日子我也亲历过。如今故乡春光明媚的气象,对我似乎是梦境。
我们的祖辈是“洪武赶散”从苏州被朱元璋驱赶到这个荒无人烟的荡滩上垦植,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人用勤劳的双手把荒芜的湖荡滩变成种庄稼的良田。到了民国,全村百分之九十九人家是佃户,受尽了地主敲骨吸髓的盘剥,加之十年有八九年闹水灾,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是常态。一年只种一季水稻,单产二三百斤。农民往往只落个“秋饱儿”。泥门逃荒占到半数人家。农民生病,小病强忍,大病等死或找“巫婆”“仙姑”看,搞些封建迷信活动。
民主政府(当年农民称新政权都叫民主)建立后,农民翻身得到了命根子土地,共产党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耕者有其田”,1948年,每人分得2亩田种着,首先解决了饥荒大问题。我目睹了老百姓房屋正室中堂对联换了三次,第一次是封建遗存的“天地君亲师”,第二次民国时期的“天地国亲师”,第三次为“共产党万岁”五个大字。文革后多数人家就直接悬挂毛泽东画像。这三次中堂对联的变化,表明了三个历史时期农民精神世界的三种状态。
人民公社化后,高度集中的生产体制,严重束缚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尽管粮食产量逐年有所上升,但仍然没有解决农民的温饱大问题。农民天天在大集体的生产队干活,一年下来所挣工分钱不够口粮钱,一个劳日(10分工),好的生产队价值6毛左右,一般的生产队价值3到4毛钱,换言之,出勤一天,只能挣几毛钱。工分钱抵充不了口粮钱的那部分口粮只能卖到地方粮管所,让生产粮食的农民回过头去吃“反销粮”,“穷困”像扎了根一样拔不掉。住房风雨飘摇,夏天暴雨,外面大下,家中小下,用各种盛水的器具等漏雨,这些事笔者亲手都做过。
农民住的清一色蒲草芦苇房,外地人称我们高舍村为“芦花帐”。当年杜甫幻想的“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房子我也幻想过,农民儿女娶亲生子那更是难中难的事,天上不下钱啊。实在没办法的人家,只好用“换亲”办法为儿子娶媳妇。过年过节才能吃到肉,烟、酒、糖、油、布等等日常生活用品,一侓凭票证供应。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春风终于唤醒了沉睡的高舍村。农村第二次“土改”:分田到户,土地又回归给农民自家耕种,农民喜上眉梢、生产积极性空前高涨。在党的一系列政策的指引下,成年人农闲外出打工,农忙回家种田,钱、粮双丰收。随着打工潮的涌动,开始那十几年,大把钞票被高舍农民从城里赚回。“先饱暖后知荣辱”,是改变物质生活条件的时候了。首先是起房盖屋、修路、修桥、让子女读书,从根子上挖掉贫困落后的面貌。过去小学毕业生在高舍村就是大“文化人”了,现在大学生、研究生不足为奇。全村600多户,拥有小汽车800多辆。更有三分之一的农家在本地和外地城市购房定居,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城里人。
社会主义是什么样子呢?就是“电灯、电话、楼上楼下;耕田不用牛,点灯不用油”。我父母等老一代村民听后哈哈大笑。他们说:“电灯、电话是什么样子啊?这楼房能在我们绿草荡滩上盖吗?点灯不用油,用水啊。”说了还笑,认为这是痴人说梦。现如今,这四句话早已变成了现实,遗憾的是这些当年参会的人大多早已作古,看不到这些现实了。
故乡的农民、农村、农业,“三农”状况,农民的衣食住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日常生活和城里人一样。
如今农民种田不但免除了所有赋税,国家还反哺农业,发放粮食补贴金、土地经营保护费、秸秆还田补助,困难户领取低保金,60岁以上农民按月领生活补助金,还有医疗保险补贴、农村危房改造补贴等等一系列惠农政策,温暖着高舍农民的心。
新旧时代两重天,故乡农民感恩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