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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4月15日
麦田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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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裕慎
我的家乡种水稻,也种小麦。印象中麦田比稻田要好看,金黄的麦穗连成一片。芒种开镰,土路边叠起了一堆又一堆的“黄金”,这是农民收获的辛劳果实。
古时在杭州做过官的人不少,唯有白居易用诗表达过芒种麦熟的场景:“夜来南风起,小麦覆垄黄。” 农谚接地气,直接概括为“麦到芒种熟”,简单明了。只要到了这一天,除非下雨,便是农民挥镰收割麦子的开始,家家户户的青壮年都得下地去,民间称芒种日即为开镰日。24节气中的芒种并不像端午那样显眼,传说中是祭饯花神的日子,小热闹的喜庆气氛还是有的。比如《红楼梦》描写的情景,女孩们或用花瓣柳枝编成轿马的,或用绫锦纱罗叠成千旄幢的,用彩线系在每一棵树上、每一枝花上。所以一堵高墙内外的芒种日是有贫富区别的。
有一年的六月芒种,我回家乡去看麦收。弯腰如弓的乡亲们在麦田里辛苦劳作,上身不穿衣服,黝黑的脊背在阳光下一路向前晃动,为了收割希望的结晶,得流多少汗珠啊。每年芒种后,乡亲们几乎天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兵贵神速,农贵抢收。“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确实是毫不虚构的真实场景。乡间土路上,那一捆捆麦子堆成的“金山”,被挑着、背着、拉着送往打麦场,在嘶哑的号子声里将麦子颗粒归仓,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才有机会倚在麦堆旁,摸着酸累的关节长长舒了一口气。麦收无形中给我上了人生重要一课。我喜欢这金黄的麦田,但又不愿家乡人干得这么辛苦。外婆说傻孩子,粮食就是靠汗水种出来的呀,不辛苦只能吃田里的泥巴了。
小麦晒干后要磨成粉才能做面食。村子里有一只大石磨,挨家挨户轮着磨面粉。年少时在乡下帮大人推磨觉得好玩,刚推了十来分钟就感到累了。磨好的面粉有一股浓郁的麦香,外婆做好馒头放在灶台的蒸笼里,炉灶里木柴烧得噼里啪啦响,蒸熟的馒头香气扑鼻太好吃了。也许是与麦田太近的缘故,回到上海我再也吃不到这样香的馒头了。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前些年芒种前,我坐自驾车回过一趟家乡。麦收已变成了一道远去的风景,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弯弯的镰刀啊?地上有收割机,天上有无人机。乡亲们只要准备好口袋,站在田头等着装粮就是了。外婆早就不在了,她没有看到这一幕。而我见到了也深感惊奇,原本熟悉的事物,如今彻底变样了,种麦、收麦、打麦、磨麦的劳作方式被颠覆了,传统的农业种植模式也与数字化搭界了,精准农作从书本走进了田间。
用上灶台上方装了脱排油烟机,不烧柴火了,家乡的炊烟见不着了。馒头出笼依然很香,是因为麦子品种越来越好了。科技赋能的“含金量”高了,麦子当然更香了,做馒头、面条、饺子等面点也就香喷喷啦!我望着金色的麦田感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