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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7月15日
乡村乘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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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家均
记得儿时在农村,夏日的乘凉,历历在目。清楚的记得每当夏日晚霞的火焰即将熄灭时,庄上男女老少吃过晚饭、洗完澡后,就陆续从各自的农家小院走出来,伴着农田里、沟河里的蛙鸣和树上的蝉声,齐聚到队里的打稻场上、溪河堆的路旁或溪河大桥上乘凉。
我的老家门前有一条大溪河,初升的月亮、稀疏的星斗和残留天边的一抹晚霞倒映在河面上,闪动着绚丽夺目的波光。不远处河堤旁的番瓜地里,萤火虫时隐时现的亮光深深吸引着我们这些小孩子。在大人们“不要踩坏番瓜”的提醒中,我们的小瓶子里已装着二三十只萤火虫。像我这般七八岁的孩子,总蹦跳着和大伙儿一起追逐。有时捉迷藏玩累了,便跳下西河洗澡冲凉,再偎回大人们的队伍中。
大人们的活动各成群落:小媳妇们谈笑家长里短,笑声如铃却声细如蚊;老人们讲述牛郎织女的故事时,我们这群孩子总要刨根问底——“喜鹊真能搭桥?”“牛郎织女会从鹊桥掉下吗?”“为何七月初七才能相会?”这些童言稚语,至今记忆犹新。
最盼继年四叔讲故事。他自称在无锡得了说书先生张万明的真传。旁人逗趣问师承,他答:“我认得张先生,先生认不得我这弟子!”惹得众人捧腹大笑。他讲的《武松打虎》虽不及名家,却有声有色。我常揉着惺忪睡眼催他往下讲,直到“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仍意犹未尽。
故事罢,善唱者便亮开嗓子。邱盛和曾在淮剧团待过,唱得最是响亮。《秦香莲》《秦雪梅吊孝》《杨六郎告御状》的悲调听得人揪心,我却独爱那支《拔根芦柴花》。一句“小小的人儿哎”,至今犹在耳边回响,歌声里漾着的乡情,时时拨动心弦。
我常趴在父亲膝头,在他蒲扇轻拍的和风里,伴着悠扬小调沉入梦乡。
如今空调凉风习习,荧屏节目纷呈,网络天地无边。然而心潮起伏间,总难忘儿时夏夜乘凉。细想来,童年心灵如旷野,最微的风也会泛起涟漪;如素笺,最淡的墨也会留下印痕。永难忘大人手中驱蚊送风的蒲扇——因那扇底摇出的,是熨帖肺腑的温情;永难忘老人遥指银河讲述的神话——因那星光承载的,是无言的期盼与憧憬;永难忘继年四叔沙哑的嗓和邱盛和清亮的歌。这别样的夏夜滋味,至今仍在心底萦回……
